于是她寻思着能躲一日是一日,哪怕会被人嗤笑呢,也是无所谓了。
伐琹自然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,多番来找她问个理由,却被她泼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,着实有点惨。曲终人只当他是在明知故问,故意来看自己笑话的,所以只能甩些脸色给他看,导致伐琹堆积在心中的问号越堆越多,外加傲气性格的双重作用下,干脆就做出了场戏来。
彼时,曲终人来到了习乐室门口,谁知刚踏过门槛就见到了梅荔荔在里头辗然坐着,歪着头,用横水琴弹起了《横水谱》。她一脸的笑影晏晏,甚为得意,眉目间的幸福感尽显,更衬得白皙的皮肤多了些美丽颜色。
多日没见到曲终人的伐琹见先是一惊,后来也未多想,潇然地甩开了袖子,同样弹起了那台纵水琴,配之以《纵水》一谱。也不知他是不是在故意较着劲,一时兴起,竟没顾得上梅荔荔,倒是自己弹得越来越快、越发激涌了起来,任谁见了都能看得出他正带着一股天杀的怒意。
“伐郎~”梅荔荔惊慌,转头娇嗔了句,提醒他的速度过快了。
伐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将愤怒付于曲子中了,属实有点失态。
而曲终人则未有任何的不悦,只是退后几步,渐渐地走出了两人的视野。
伐琹见状,脸色发黑,觉得自己这么多日来的教导全都付之东流了,被她辜负成这样,委屈得不行,于是一气之下将怒火全出,更加快速地弹起了那《纵水谱》,弹完了一遍觉得不尽兴又反着弹了起来,那个架势,呵,真是八匹汗血宝马都拉不住!
坐在一旁的梅荔荔追不上他的速度,再次提醒他,实在过快了,但她也始终没能阻止得了伐琹的情绪暴走,只好在其倒弹时抓住了个间隙插进去,这才与其徐徐合奏到了一起。
登时,风啸云涌,天色霎变……
果不其然,两人都消失了!
再次睁开眼后,梅荔荔面前的风光无限好,树色青葱,露华正阴浓。
而面前的黄金飞阁下,一青衣男子斜靠在走廊的板凳上,他听到音响回首而来,见到霎时闯入的梅荔荔莞尔一笑,似是在引其前来。梅荔荔见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伐郎便欢沁奔去,两人抱在一起,相守在了黄昏之下,直至慵懒地盼来了夜幕疏星,伴着万家灯火明烛,又迎来了十二时辰重新计数的归零,这样度过了一晚又一晚……
这便是《横水》一境带给梅荔荔的美好幻想,而她也终于明白了这古琴的奥秘是什么。
但在另外一边——
睁开眼的伐琹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通灵仙境,他慌慌地看着眼前的景色,只见此时满目黑霾,阴雨晦冥,乌鸦满天,不一会儿又轰雷掣电,“霹”的一声击开了眼前的坟墓,坟墓上写的,竟是这几日让他废寝忘食的“曲终人”三字。
他乍地一惊,心起痉挛。
这是何意?
难道她,她死了?
忽然间周围又涌来了数不清的恶鬼,越来越多的恶鬼自坟墓而跳出,似是带着一种能让人窒息的邪诞能力,将之围得水泄不通。他突然害怕了起来,害怕自己会被他们拽到地狱去,更让他惊悚的是那坟墓里的死去之人,这一刻,仿佛所有的噩梦都已成真,而他也真的失去了眼前人。
于是乎,心识震荡,意识崩溃……
整个人脱然而出,他又回到了现实里,现实里“嘣”的一声,双手重重打在了弦面上,看样子,自己一时半会儿的还无法从那股压抑中释怀出来。
再侧首看去,梅荔荔也从纵横幻境里回来了。
而她却是一脸的曦颜笑靥,与伐琹的表情俨然不同,那张红色的脸庞娇羞不已,黑色的双眸闪闪灵灵的,好像谈了场刻骨铭心的恋爱,此刻尚在春风得意中。
真是一人欢喜一人愁啊,谁的苦恨与温柔,都不能切身与共,只有自己懂。
此时屋外打了个闷雷。
伐琹吓了一跳,更加感到心慌气短起来,仿佛再不去挽救什么就会覆水难收一样。一想到方才幻境中见到的黯惨景象,他立马夺门而出,正好就在院子里找到了刚刚落寞而去的曲终人,然后紧紧抓住了她的肩,眼中带着光火,跃出了一缕缕的慕思:“阿人,我……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曲终人失惊,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太近了,本欲想挣开却又发现被抓得更紧了。
“你我,你……”
“公子到底要说什么?”
伐琹鼓足了勇气,指了指那棵腊梅树:“你笑若灿花,开在我心里。我的意思,你可明白?”
“哈?”
曲终人先是摇了摇头,顿了两秒,然后才反应了过来,若是过去不着文墨的她听到眼前人这么说,肯定会觉得他是发烧烧糊涂了,可此时,她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。
这是在跟自己告白啊!
兴奋不已,切情依依……
她满心欣豫,却又不得不将所有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