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九曜见这屋内光线不明,他寻着桌子旁的烛台点燃,跳着的烛光明了,这间屋子好歹也有了些暖意。
寻着那微弱的光亮,只见屋子左侧有一方竹塌,竹塌的角落有个人倚在那,虽瞧不清模样,可那邋遢疲惫的姿态却是一览无余。
从辈分来讲,琅玉还应该是祝祁的哥哥,虽说未曾着过面,可到底是血脉相连,见着这样的祝祁,琅玉也是窝着股火。
白九曜走到元昭身侧,小声道:“他身上有血腥气。”
元昭的眼睛一直盯着琅玉和祝祁,他冲白九曜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,然后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面的情况。
这屋内光线本就不甚明朗,元昭也只能看得见琅玉的背影在逐步向祝祁移去。
琅玉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,他由无措最终选择了妥协逃避,他不敢相信,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东麟帝君竟会是那样的jian诈小人,更不敢相信,他看似对自己抱着期望,也不过是将他当做复仇的棋子罢了。
代戈一日风流后,便将琅玉当个玩意儿似的给了出去,可即便是这样,那个死了的人终归还是他的生父,哪里又有不惦念的道理。
可直至他身死,琅玉也未见过他一面。
琅玉一步一步走了过去,腿上仿若有着千斤重似的,他一把扯开祝祁身上盖着的锦被,顿觉一股子血腥气扑鼻而来,琅玉皱了皱眉,向前探着身子查探着。
祝祁缩在chuáng脚,面色苍白的不见血色,即便是自己的屋舍闯进来三个陌生人,他似乎都没有半丁点反抗的余力了,或者说,他也不想反抗什么了。
琅玉稳了稳心绪才开口道:“怎么弄成这样?”
祝祁似乎还笑了一下,“怎么?你不知道吗?”
“我问的是幽都山,怎么就成了这样了?!”
祝祁本还闲适散漫的倚在那,听了这话还轻微挪了下身子,他扭着自己僵硬的脖颈像是自嘲,“怎么?你不是都不要了吗?还关心这做什么,你啊,就安心做你的北海将军去吧,少在这碍眼。”
“你以为我想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?”琅玉也懒得与他在这废话,想着元昭和白九曜还在这,有些事再说下去便有些不妥当了,也只能问道:““玉霞山,是怎么回事?”
祝祁的眼睛灰蒙蒙的,连点光亮都见不得,本来就清瘦的脸如今都有些凹陷了,“结界已经被你破了,你那样聪明,难道还猜不到吗?”
他苦笑了下,“总归我是活不成的了,我的好哥哥,你还是担心着点你自己吧。”
“你说我这一生,招谁惹谁了,被生拉硬拽着当这个族长,什么也由不得我,什么也做不得主,就因着这点子血脉亲缘,什么都搭进去了。”
祝祁仰着脸长吁一口气,虚弱的气息都衰微了许多,“本想做个闲散之人,奈何命不由人,人不遂心啊。”
琅玉看着他,“那鼎已经被天后封印了,你且安心吧。”
“安心?”祝祁空dòng的双眼望着他,反问道:“安不安得下心,哥哥比我更清楚,不是吗?”
......
白九曜和元昭站在那还饶有兴致的等着下文呢,琅玉却回过身看着元昭,“殿下,帝君刚刚不是想去逛市集吗?”
“啊——”元昭回过神来了,“那、那这里就jiāo给哥哥了,还望哥哥不负所托,查清事实。”
“殿下放心,我定会给九重天一个jiāo代。”
“好,那我与帝君先出去等哥哥了。”
元昭拉着白九曜出了门,那个死心眼的还说着,“为什么要走啊?集市可以等一下再逛,我能不能再听一会儿?”
元昭:“......”
元昭拽着一步三回头的白九曜,将他拖出了罗浮宫,无奈道:“帝君听不出来吗?哥哥不想让我们在那了。”
“可,可你不想知道他们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吗?”白九曜好奇的不行,“祝祁说他会死的。”
元昭望着山腰中的浮云缭绕,黯然道:“他会给九重天一个答复的。”
“还有什么安心不安心的,是什么意思?”白九曜还不忘回身望着殿门口,“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听听吧。”
元昭:“......”
“帝君,这里的市集想必与凡间区别颇大,你不想去逛逛吗?”
白九曜想了想,“好吧,那先去逛集市,等琅玉出来了我再问他。”
“你别。”元昭哭笑不得,“哥哥有他的难处,咱们就不要咄咄bī人了。”
此前的幽都山还是人喊马嘶、有条不紊的,现如今变成了这般破败衰弱之境,他心里想必也是不好受的,元昭想着,只要查清楚戎宣王的事,其他的,他也不想过多参与和踏足。